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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国洙】 有我在 由我来

生贺（he～）无差  艺能圈架空

精神支柱  病弱预警  涉及“能力者”  

「如果你被生活无情的按下了休止符，那就由我去完成你的遗憾，而且我相信，你会一直在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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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“钟国，虽然很抱歉，但是你确实不再适合这个位置了……”

金钟国了然，一句话都没说，冷漠的推动拉杆，一阵金属机器的启动声，轮胎碾过地面，橡胶与并不平坦的木板发出摩擦的刺耳声。

诉说着金钟国的不甘，却又不得不的无可奈何，男人尽最大努力挺直腰板，屋中肃然，目视着男人缓缓驶出门口。

02

“这个我已经听了一万遍了！”,李光洙闭上眼睛抓狂地抓了一把额前的几缕头发,咬牙呼了口气,“可是你看,老爷子在走廊里睡了两天了，这照顾起来实在是不方便。”

李光洙的父亲两天前突发心脏病,当时李光洙在外地有一场拍摄。幸好老爷子和朋友在一起,送院及时,等李光洙赶回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。

奈何最近疾病高发，医院住院部的病房全满。当年意气风发的导演，如今也只好风餐露宿地睡在走廊里,李光洙晚上陪床时也只能租个折叠床支在旁边,环境不好不说,心里着实很不是滋味儿。

“麻烦您再等等,这两天就有病人要出院了,一出院马上给您安排。”

值班的护士跟李光洙说着话，眼神一瞟看到电梯那边走过来两个人，话的尾音还没完就晾下李光洙迎了上去。

“金先生来了?”

李光洙年纪轻轻却很有实力，出道没几年就大火了一把，平日里别人对他从来是毕恭毕敬，哪里受过这种轻慢。刚才本就是耐着性子张口求人，没想到再次吃了个闭门羹不说，说着说着还直接被人无视了，难免心中忿忿。

特别是一转身就听到护士极尽亲切的声音:“您的病房已经准备好了,这边请。”

李光洙人长得高，性格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，立刻翻着白眼大声嚷嚷起来:“哟,不是没病房了吗？怎么他一来就有房间啊。”

值班护士听见他这句，回头看了一眼，却没做出任何解释，只把人往走廊紧里面的那间病房引。

李光洙一看更来气了，几步上前挡在了来人前面:“怎么着,有权有势有特权是吧?”

李光洙将推轮椅的跟班拦下，椅子停在了路中央，李光洙看着坐着那人一身文质彬彬，那跟班还哆哆嗦嗦没什么本事的样子。料想医院这种地方钱是买不通的，多半是什么资本家在拿势压人了。

李光洙出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违背初心，能红全靠的是他这么多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，所以他李光洙挺直了一米九的腰板，光明正大的鄙视面前这个仗势欺人的家伙。

夜里医院走廊的惨淡灯光下,这人被帽檐半遮的眼睛却很亮，眼中丝毫没有被人拦在半道的不耐烦,薄薄的唇角好像还挂着笑,倒似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。

“这个病房我先占了。”李光洙梗着脖子说，一手示威似的抓向了男人的肩膀。

只是这只手还没碰到那人身上,就被旁边亦步亦趋跟着的那个小跟班挡住了。

“你干…干什么?”那小孩瞪着圆溜溜一双眼睛,看着明明紧张得要死,却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。

“李先生”旁边的值班护士忙不迭地分开两人,“这位金先生他是……”

李光洙冷哼一声,脖子一梗,寸步不让地横伸出一条腿来挡在病房门口:“先来后到,我不管他是谁，有什么背景,今天这个房间我家老爷子住不了,谁也别想住。”

“先来后到？”那个坐在他面前一直没吭声的男人终于开口了,“你可知道，这个病房也是我提前预定的。”

“预定?”李光洙保持着占据门口的姿势没动,嗤笑了一声,“我倒不知道医院这种救死扶伤的地方也能预定。”

李光洙稍微向前俯下身子,口中的热气直接喷到对方耳旁:“敢问,您是知道自己会哪天病？”他故意停顿了一下,伸出手指着男人的腿，“……还是哪天死?”

“你!”正主还没答话,倒是旁边的小跟班听不下去了，二话不说一拳就挥了过来。

李光洙没耐心跟他纠缠，一手用掌心接了这一拳,另一手拿住对方肘部就要往旁边推。

他动作还没做完,突然被硬生生卡在一半的位置,再动不了。

是擒拿。

他顺着自己的胳膊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,修长的手腕下面是一段整整齐齐的衬衫和袖口,看不出有什么肌肉,却意外地有些力气。

“哟，你能站起来?”李光洙斜眼往空空的轮椅上瞄去。

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，手上一松一挡,顺势将李光洙抓着那小跟班的手推了下去。

刚从军队退役回归的李光洙正愁学了一身本领无的放矢，结果这么快就有对手送上门，他被勾起了兴致，退了半步抬脚就往那人腰上踢。

那人并不急着招架，只轻巧侧了个身就避开了他这一脚，然后两手仿佛有准备一般,在空中架住了李光洙凌空而起的第二只脚。

李光洙刚才那起脚只是虚招,这第二脚实打实的踢过去,正好撞到对方掌间,啪地一声,两人都倒退了几步。

李光洙这儿是锐气被挫、不得不退，那人却不知道为什么,没趁胜追击反而站定不动，毫无斗志地先敛了锋芒。

“再来!”李光洙喊了一句,不服气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腕。

那人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,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才答话:“有必要吗?”

李光洙已经欺身上去挥拳了,嘴里倒也没闲着:“我不用你让。”

金钟国这边苦笑还没收好,对面的拳脚已经再次招呼上来。

让?刚才那一下已经让他牵动了旧伤,再打下去,恐怕又要被医生骂了。

可是，他有多久不曾好好和人打一架了?

对面的这人执拗又倔强,浑身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,一招一式虽然有破绽,却裹挟着理直气壮的寸步不让。

他想看到更多,也想做到更多。

可是,曾经属于他的年轻无畏、想做便做的时间,只有那么短。那些肆意挥洒汗水的日子,毕竟已不可挽回地逝去了。

他仿佛还能看到那片草茎飘摇的野地，那条长长空荡的走廊，散落的名牌，还有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孔。

年龄相仿的伙伴们围着一小块沙地站成一个圈，两两捉对进行对决。大家七嘴八舌地点评着撕名牌的技术，开玩笑地下注赌起输赢。

那时候金钟国曾经赢过很多次，当然偶尔也会输，然后再努力赢回来。

那时候年少的身体仿佛自带簇簇火苗,燃烧在每一个人的眼睛里,蒸腾掉额角颈后的淋漓汗珠。

那时候被他护在背后的名牌，亲切而肃穆，如有生命。

而现在呢?

现在的他安静却又不近人情，由着梁世灿推着他走在医院长长的昏暗走廊里。偶尔想起那些并不算久远的鲜活记忆,也只能徒增叹息。

金钟国下意识地接下李光洙的一次次攻击,再一招一式地还回去。他知道自己在勉强,可这一次,就这一刻,他只想任性地打一场。

他想打一场,不是跟眼前的这个人,而是跟那些如附骨之蛆的记忆。

李光洙心里只觉得这一架打得痛快，却又想不通缺了点什么。

直到对方牢牢擒住他挥到耳边的手臂,稍微用力向前一带,嘴巴顺势贴近他的耳根,轻轻说了句“那我就不让了。”

下一秒开始,他向对方发起的攻击突然变得束手束脚,施展不开。接连被打断了几次节奏之后,李光洙一个疏忽,居然被天旋地转地压到了地上。

后背没有传来预料中的疼痛,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被扔到了病床上。

那个男人面对面地压在他身上,前额发丝都湿了，耷拉下来，没眼色的横在他的目光前，挡住了那双明亮的眸子。

李光洙这时才看见对方脸色苍白,失了血色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,眉头横蹙,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。

好像刚才被狠揍了一顿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。

李光洙还没腹诽完，就见那人呼吸一滞，面目狰狞了一瞬将痛呼声咽下。

李光洙一个激灵,翻身把已经整个都瘫软下来的人平放在床上。

那人半昏迷着,眼睫眯在一起,却还保留着一线目光,似是而非地望着李光洙。

不知怎的,在那迷蒙的目光里,似乎依稀闪过丝留恋的神色。

李光洙自知惹祸,纵然满腹讶异不解,却是没敢说话。

那人又咳了一声,眼中这丝被努力保持的清醒终于消失了,眼皮垂落下来。

李光洙的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,一边俯下身去听对方的呼吸,一边冲旁边呆呆看着这边的小跟班大喊:“去叫医生啊!”

他没等太久。之前那位值班护士说话温吞,眼色倒还有几分。刚才见势不妙,已经去喊来了医生。一番紧急处理之后,人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里。

李光洙被关在门外,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愣神。

他也不是那样没轻没重的人,是知道对方一直行有余力才步步紧逼的。

他哪里能想到,有人会为这点小事勉强自己到这种程度?

那个小跟班已经吓得整个人都在抖,李光洙听他打电话给一个姐姐，挂了电话以后就小狗一样垂着头坐在走廊里。

“喂,”李光洙坐在旁边推了他一下,“你们家这位金先生怎么回事?”

那小孩受惊地抬头看他一眼,往旁边挪了一挪,没吭声。

得,这是把自己当坏人了。

李光洙长叹一口气,先去服务台找了个护工帮忙看着自家老爷子,才又回到抢救室门口。

从刚才起就很委顿的小跟班这会儿看着更委顿了,他面前的长凳前多了个女人,正大声数落着那小子:“金老师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,他和人打架你就在旁边看着?!你带没带脑子?”

李光洙看那个女人生气扯小孩头发的样子，不知为何有点眼熟。

那人听见脚步一回头见了李光洙,两步冲了过来:“你是个什么东西？”

她在看清李光洙的脸之后停顿了一下,换了个开头:“光洙?你……你打了金老师?”

李光洙看到对方的脸的同时,也想起了对方的名字。

宋智孝。

他见过她一次,是在某一个综艺节目的拍摄中，当时几个女生实力都不错，而宋智孝便是其中翘楚。

那也是李光洙第一次接触综艺。

“智孝姐,咱有几年没见了吧?”李光洙和他们俩并排坐在长椅上,有点感慨地说道。

“对,那时候,金老师还……”宋智孝话说了一半又没了后文,扭头望着抢救室的门牌发呆。

李光洙看她这个表情,忽然想起宋智孝曾经给李光洙讲过他们综艺圈里当时的霸主,曾经用斯巴达式综艺感对抗整个gagman圈的男人。

好像当时听他说这个所谓的“能力者”也是姓金。

“是他?你跟我说过的那个金钟国?”李光洙讶异地睁大眼。

见智孝点头,李光洙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位男人的样子，穿戴整齐，身形瘦削，面容精致而苍白，尤其是那把笨拙的轮椅，怎么想也不像是符合“能力者”这个称号的人。

“他怎么了……”李光洙说话间摸了摸那人滴在他脖颈上的冷汗,刚才只草草擦了一下,这么一会儿他的衣服已经有些干硬了,“他是腿有伤?还是哪里生病了?”

宋智孝叹了口气,扭头去看旁边那个小跟班:“世灿,你跟着金老师,也有四五年了吧?”

那小孩点点头,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
“别哭丧着一张脸,“宋智孝语音严厉了些,“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一点也没学到。”

“智孝姐,金老师他不会有事吧?”

“最近天气不好,本来就容易起炎症,这一阵剧烈的动作估计是牵动了旧伤。”宋智孝转回头来,“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会和金老师动起手来的?”

李光洙心里不好意思,硬着头皮简单讲了讲刚才的事,看宋智孝越来越冰冷的脸色,赶紧解释了一句:“我要是早知道他身上有这么严重的病,说什么也不会和他动手的。”

宋智孝脸色稍霁,摇摇头:“也不能怪你，他如果不是故意，也不会……”

宋智孝跟着金钟国去拍摄节目的时候，尚不知道那将会是金钟国最后一次“能力者”。

03

像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，每个人都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之中，嫌犯与警官斗智斗勇。

“经初步侦查发现嫌疑人武装完善,恐怕难以攻破,便向特种部队这边申请紧急支援。”npc念着事先安排好的台词，金钟国和宋智孝正式加入了游戏中。

做任务的时候，两人都很谨慎，节目组事先说明了规则，只有一条，拍的就是他们投入角色完成任务的真实感。

金钟国选择的制高点没有问题，只是假如对方人多，第一波攻势不成，制高点一旦暴露，他们会成为对方的首要打击对象。

“没事，至少能吸引一下视线，给队友突入的时间。”金钟国这样回应宋智孝的担忧。

或许是不好的预感总会成真，在他们用对讲机传递信号和位置的方式，顺利打掉敌人三四个火力点之后，迅速成为众矢之的。对方似乎获得了什么道具，红线乱飞，烟尘弥漫，视野一片混乱。

与此同时,队友的突入也遇到了不小的阻碍。耳机里“有人淘汰”的呼喊声响了几遍，金钟国咬牙开了通讯器:“看见对方藏匿点了吗?在哪?”

他俩背靠着一排沙袋,此时已被对方瞄准的红线压得头都抬不起来。

“智孝，你在留这里帮我看位置，不要勉强。”

挂掉通讯器之后,宋智孝骇然地看着金钟国在这一片砰砰乱响的环境中突然起身，敏捷的避开红线向下跑去。

就在耳机里队友们发动新一轮冲锋的同时,他们这边枪声稍缓。金钟国毫不犹豫地翻过高墙，从侧面溜进已经破旧的高楼，一路上遇到的几个敌方都被他捂着嘴淘汰。

当他看见对方的巢穴的时候，额前的头发已经湿透，贴身的背心也被汗水洗涤了一轮一轮。

宋智孝就趴在那一片混乱之中,满脸满头都是沙子,眼前昏暗，耳边轰鸣，但是她从未有过如此清醒笃定的时候。

眼看对方渐渐被压制,宋智孝松了口气。

学着金钟国的样子低身退场,从楼下绕进大楼，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，很快她就看见了金钟国。

“小心！”金钟国一把拉过她，红色激光直射在刚刚宋智孝停留的地方。

金钟国撞上了破烂的墙壁，有什么东西直直的扎进了他的后背。

宋智孝听见金钟国喉咙里因痛极而变得尖利的声音,那声音与其说是他自己喊出来的,更像是肺部自发地用压缩的气流发出的呻吟。

“你受伤了?!”她惊叫出声。

她也看见一道血线被墙壁上曝露的钢筋带出来,喷溅得很远,殷红滚烫,落地有声。

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她面前受伤，黑色马甲下的白色衬衣殷出一圈血迹，她不可避免地有那么几秒大脑当机。

金钟国却没有。

两人倒下的时候,金钟国还不忘揪着宋智孝滚落到安全的地方,然后迅速端枪,顺着红线找到了敌方的位置，将人淘汰。

他完成了这一切匪夷所思的动作,随即口中涌出鲜血，人事不省。

拍摄紧急终止，金钟国被节目组送进了抢救室。

宋智孝不敢去回想他在病床上痛苦呕血的样子，依稀记得自己响彻医院的哭喊，和深深的无力感。

那种害怕过去之后，宋智孝清醒了些，开始试图查询他的家人。

但是没有，甚至连好友都没有，后来宋智孝才知道金钟国很早就哄骗了他的家人去了国外长住。

她请示了公司,这才给金钟国配了一个新入圈的小子,梁世灿。

小伙子虽然看着畏畏缩缩,在照顾人这方面却意外地细心,金钟国也乐意教他。所以这么一跟,就是五年。

“伤恢复之后呢?”李光洙问,“他选择了退隐?”

宋智孝摇摇头:“不是他选择的。”

“常年拼命攒下的伤，似乎都在那个时候还给他了。”

04

李光洙轻轻推开病房的门,看到金钟国还没醒。他的鼻子下面被粘着氧气管，额前刘海微翘，露出来的修长的眉眼如同被蘸了墨水画在苍白皮肤上一般。

他很难把这个人，这样一张脸和以前综艺中的英雄人物联系起来，可是他才和这个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，他能感觉到对方骨子里的无畏无惧，就像他见过的那些最优秀的人一样。

就像……他父亲一样。

他想等金钟国醒来，亲口说一句抱歉，可是等了又等,金钟国一直没睁开眼睛。

“我明天晚上来陪床,再来看看你的金老师。”他揉揉旁边梁世灿的头,获得一个不满的瞪视。

看来这结下的梁子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。

可能是接连几天都没休息好，影响了状态，李光洙在综艺中的表现并不太出色，在医院打架也在第二天中午上了热搜第一。

他心里烦闷，干脆回到医院陪了会儿老爷子。

因为有病人出院，护士已经按承诺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病房，老爷子今天看起来也有精神了一些。李光洙避重就轻地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工作，看着老爷子睡着了,自己往旁边的折叠床上一躺，连日的疲惫终于让他一觉睡了过去。

直到李光洙睁开眼看到隐隐天光，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再去看一下金钟国的情况。

他有点愧疚地跑到特需病房门口,在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。金钟国背对着门坐着，床前的小桌板支了起来，好像在看一本书。

李光洙敲了敲门，听金钟国答了句“请进”，便推门走了进去。

金钟国脸色仍是苍白，精神倒看着不错。他回头见到是李光洙，面上露出一点惊讶:“你是李光洙?”

“哎,对,”李光洙露出笑脸,“这不是昨天害你受伤了,特意来陪个不是。”

李光洙尴尬地挠挠头,环顾着空空的病房:“世灿呢?”

“我让他上课去了,”金钟国将手边的书本合上,转过来侧对着李光洙坐好,“他现在是艺校的学生。”

“哦,”李光洙点头,“那金老师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啊。”

他说话时不经意地斜着眼看了一下金钟国手边的书,只见封面上写着“talk技巧及效果分析”,不由来了兴趣:“金老师在研究这个吗?”

金钟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:“这是我代的一门课,怎么了?”

“啊我这个人吧,上学的时候忙着演戏，该学的艺能本事都没学好。”李光洙笑着说,“总是到实际要用了,才发现自己差太多了。”

金钟国认真地看了李光洙几秒,忽然笑了声:“都说实践出真知,光洙先生不必妄自菲薄。”

金钟国稍低了头,顺势压低了一点声音: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?”

他松软刘海下面的眼眸太过于真挚,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洞见和锐利,使得李光洙怔愣了几秒。此刻他脑子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,他就这个样子给学生讲课?

不像个教师,倒更像是个巫师在行蛊惑之术。

李光洙定了定神,避开剧情细节简单将今天综艺发生的环节讲了讲,半真半假地抱怨说:“反正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接梗抛梗，搞的在场一片说不出的尴尬。”

“这个你不能照搬理论去做的,”金钟国摇头说,“要用感情，去观察每个人的需要和害怕，让在场的人不需要演，流露出真实的反应，才是最好的效果。”

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累了,他仰靠在床板上,虚虚抬了一下手:“假如是我,你怎么做?”

李光洙想了想,起身到茶几前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:“你先喝口水。”

金钟国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伸手摸了一下杯子,露出了微笑:“不错。”

“人人都有感知力,如果你是真的关心,对方就能感受到。”他解释道,“你昨天见到了世灿,他这方面的能力就很出色。”

李光洙点头:“看出来了,不过我直说啊,我还是怀疑他其他课程能不能达到毕业标准。”

“他肯学肯练,没问题的。”金钟国笑着说。

李光洙仍不太看好:“性格这东西,很难人为改变的。”

金钟国垂了头,思索了一下才轻声回答到:“性格是天生的,只不过有时候,世界需要你是什么样子,你就得是什么样子。习惯了,也就好了。”

“你…喝点水吧?不然一会儿该凉了。”李光洙觉得气氛有点压抑,抬手指了下金钟国面前的水杯。

金钟国抬头一笑,示意李光洙去看床头的医嘱牌:“我现在禁食禁水呢。”

可能是注意到李光洙的赧然,他又加了一句:“不过你的关心，我收下了。”

李光洙抬头看着金钟国恬淡温和的脸,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,一伸手就把口袋里那颗别人塞给他的糖掏出来了。

刚才来的路上有个小孩找不到爹，李光洙二话不说带着他找到了，本是举手之劳，不求报酬，可临走之际，小孩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，将这个东西塞进他的兜里。

后来李光洙一摸，笑了。

本来快忘记的糖，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。

“禁食禁水那么久,嘴里肯定不好受吧,来,给你舔一下糖?就一下!…一下应该没事吧?”

金钟国意外地看了眼那颗被他隔着包装纸捏在手里的糖，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嘬了一口。

“光洙先生……还喜欢吃糖吗？”

金钟国讶异的看着面前温柔笑着的李光洙。

“甜吗?”李光洙收回糖,喜滋滋地看着他,那模样就像在学校里勾搭了好学生一起逃课一样,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成就感。

金钟国点了点头。

李光洙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他此刻齿颊留香的样子。这颗糖他套上包装纸后，轻轻留在了金钟国的桌面上。

05

晚上李光洙照例来医院陪床打卡，等哄完老爷子晃到金钟国这边的时候人已经睡了。宋智孝和梁世灿守在门口，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。

“怎么了?金老师的情况怎么样?”李光洙问。

“腰没有再错位,现在是定期治疗控制病情,更重要的还是要长期疗养。”宋智孝回答说。

“那你们两个这是在这儿愁什么呢?”李光洙奇道。

“光洙哥,”梁世灿一开口就带了点哭腔,“我是替金老师难过。”

李光洙听他这样说，想想金钟国曾经也是一线的大人物，多少有点了然:“别想那么多了,好歹人还在。”

“是,人还在,可是……”梁世灿低下头,“可是他很难受,虽然他不说,但是我看得出来,他不甘心。”

李光洙叹了口气。是啊,怎么能甘心呢。

金钟国肯定不愿自己是这个样子，所以哪怕拼上受伤，他也要好好和李光洙打一架。

风华尽逝奈沧桑，江水东流日月长。忍顾光阴逐浪去，扶筇霞焰立残阳。

迟暮，多少豪杰的噩梦，如今它降临在金钟国的身上，即使金钟国只是一个综艺节目中的英雄人物，在和平年代令人憧憬敬畏的“能力者”。

他可能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艺能教师,格斗教练,可是那不是他最想做的事。

他有权难过沮丧，可是他没有，他仍然带着淡淡笑容，对每一个人都不吝帮助。

西八。李光洙心里骂了一声,老天爷真是个混球。

“李光洙，”宋智孝严肃出声,“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?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我明天有需要出国的拍摄，一周才回来。这边能不能拜托你多照应一下?”

宋智孝和梁世灿交换了一下目光:“我听护士说,早上你和他聊得挺好，你走之后金老师看起来心情还不错。”

李光洙领了命,每天早上都要从金钟国那儿转一圈才去片场。

甚至他家老爷子已经出院了,宋智孝也回来了以后,依然如此。

“光洙呀。”金钟国看到他以后的笑容都多了点无奈,“今天有什么事?”

“没事没事,你忙你的。”李光洙摆摆手,自顾自把手里的花插到花瓶里。

“对了，钟国哥，我昨天录制的时候突然想了一个设定，你给参谋参谋?”李光洙坐到床边开始削苹果。

“光洙哥,医生说金老师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吃水果。”梁世灿在旁边插话。

“谁说我要给他吃的?我自己吃不行吗?”李光洙飞快地削完果皮,自己咔嚓咬了一口。

然后他一边咀嚼一边又从没咬过的地方片下来小块,挤眉弄眼地递给金钟国。

“只许舔一下啊。”他强调着。

金钟国眼中笑意更浓,低头吮了一下,牙齿轻刮苹果表面,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。

李光洙顺势就把那块他吃过的扔进自己嘴里,嚼得有滋有味。

梁世灿一脸没眼看的表情站起来就往外走:“金老师我去给你倒点水啊。”

金钟国脸都红了,却强装镇定,拿起手边的书翻了几页,又抬手看了一下手表:“不早了,光洙也该赶紧去片场吧。”

李光洙点点头:“行吧,那你好好休息,我说的那个设定回头再来讨教啊。”

“好，以后有机会示范一下。”金钟国也点头笑道。

李光洙走了没多远，想起原本打算去领一下老爷子的病历，又折回来往档案室走，谁知在大门口迎面就碰上金钟国，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，长风衣一披，显得人越发形销骨立。

“钟国哥?你这是去哪?”李光洙抓到逃兵一般拽住他。

“我去上一节课,很快回来。”

梁世灿在后面急急跟过来:“金老师,要不还是请学校派个……”

“什么课能重要到你从医院偷跑出来?”李光洙皱着眉头。

金钟国有点头痛地扶额:“不是偷跑,我跟医生说过了。世灿不会开车,所以……”

“哎行行行,那我送你去,然后一会儿再接你回来。”李光洙义不容辞地接过他手里的教案。

“不用麻烦了。”金钟国还想推脱。

李光洙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:“我可是答应智孝姐要好好照顾你的,再说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。”

不好的预感总会成真。金钟国不过是跑出来讲一节考试前的重点辅导课,竟然会遇到小型地震这种低概率事件。

大概因为李光洙是上课最不专心的一个,他做出反应比其他人还要快一些。

从进了教室以后,李光洙就一直坐在后排盯着金钟国的脸,生怕这人哪里不舒服,所以金钟国随着地面的颤动脚下一晃,他一下就看出来了。

“地震了?”有学生也反应过来。

“大家不要慌,按照应急预案撤离。”金钟国捏着话筒在讲台上强调。

李光洙已经站起身打开门,帮忙维持秩序。等学生们鱼贯而出,他扶着金钟国跟在最后一名学生后面走出教室。

一出来他就感觉不太好。

走廊里人太多了。他俩几乎是出了门就被夹在人群的洪流中往外移动。艺校的学生大都训练有素,可惊慌之下也难免互相推搡,李光洙想要护着金钟国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他转头看了一眼,看到金钟国愈发苍白的脸色和皱紧的眉头,手上一用力就把金钟国又拽回了教室:“震级不高,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。”

金钟国跟着他回来,刚进门一个趔趄就往旁边倒。所幸李光洙已经有所准备,赶快扶住了他:“你怎么样,哪里不舒服?”

金钟国闭目摇摇头,捂着胸口弓下腰,艰难喘息了一会儿。

刚才在人群里被推挤了一下,胸中的疼痛如针刺一般密密麻麻。他张开嘴想吸气,却被疼痛逼得无法摄入一丝一毫的氧气,眼前黑一阵白一阵,隐约听到李光洙问他话,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李光洙见他疼得额角都冒了汗,背后也隐隐摸得出潮湿,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,梁世灿正好推门进来了。

梁世灿今天在另一边的教室上课,大概是一路逆行跑过来,衣服头发被挤得乱七八糟。他一眼看到金钟国折了身子窝在椅子上,先是急得红了眼眶。

“金老师应该是气胸复发了。”他慌慌张张地观察了一下，对李光洙说。

李光洙也不知道金钟国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,干脆打横把人抱起来,在梁世灿的指引下直接送到了学校附近的医院。

“气胸犯了?”当班的女医生并不显得意外,转身指挥旁边的护士:“准备穿刺吧。”

“穿刺?”李光洙气喘吁吁地问。

“对,现在要插管把他肺里的空气抽出来。”那医生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。

李光洙几分不忍地看了眼蜷在急救床上的金钟国,忽然问了句:“疼吗?”

女医生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他两眼,手上动作没停:“抽出来就会好受些。”

学校很快有人来接管了金钟国的入院手续,李光洙作为“一个朋友”,被礼貌地劝回去休息。等再见到金钟国已经是在原本的特需病房,还是金钟国授意派人请了他来。

“今天多谢你了。”金钟国靠坐在床上,说话语气仍显低弱,不过面上已经看不出病颓的痕迹。

“谢什么谢啊,“李光洙一脸被吓到心有余悸的表情,“倒是你,课也没上完,还又挨了那么粗的一针。”

他凑近了去打量金钟国的脸色:“很疼吧?”

“已经没事了,”金钟国微微笑了,“你之前不是说有什么设定想探讨?”

李光洙连忙摆手:“我都被你吓忘了,不过说真的,等你好起来,再顺便教教我打架,怎么样?

李光洙装模作样的比划了两下。

“要我教你?”金钟国挑起一边的眉毛,“怎么，自己能感觉到差距?

李光洙被噎到,气得作势要跳脚:“才没有！再说我超过哥只是迟早的事！”

“拭目以待。”金钟国笑着歪了头。

李光洙站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。金钟国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,李光洙往里面瞥了一眼,隐约看到一片白色的纱布。

也许是不想李光洙挂心自己的病情,金钟国难得地主动开了口:“技巧不是最重要的，与成员互相了解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李光洙有些不解:“那要是嘉宾呢?”

“了解一个人，不需要很久。只有尽你的所能去了解他，才能在面对面的时候更掌握时机，做出更真实的笑点。”金钟国答道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，“其实不只是综艺，了解队友或者对手，生活中遇到很多事情都可以解决。”

“那咱俩见面那天,你也靠这招判断我了?”李光洙忽然问,眼角一片促狭的笑意。

没料到他会问这个，金钟国很是踌躇了一下:“你虽然胡搅蛮缠,目无法纪,但是骨子里很有是非观,因此招式新颖,目的却并不在伤人。”

李光洙点头叹道：“老师啊老师,你真是一本必备的百科全书。”

金钟国的脸又可疑地红了。

06

金钟国取下肺部的插管出院以后,就搬回了学校的疗养院。这下李光洙更找到由头,三天两头借着要请教的理由跑去叨扰。

再后来,干脆申请了一个旁听学员的身份正经八百地上起了课,这下连金钟国的课都听得七七八八。

这股劲头,连梁世灿都自愧不如。

梁世灿被李光洙后发先至的学习能力惊到,最近更是加倍努力,为了消除短板，每天都在剧场那边泡着。

“李光洙,你最近这么沉迷艺能干什么?”金钟国看着随堂蹭完课还恋恋不舍地跑去剧场做练习的李光洙，不解地问。

“我是全能艺人，提升一下自己行不行?”李光洙对着金钟国说了一句刚想出来的搞笑台词，说到一半又眯着眼摇了摇头，似乎不甚满意。

金钟国干脆坐下来,帮他看了眼成绩表:“光洙，我一直想问你。”

“什么?”李光洙一边伸懒腰一边问。

“你最近不用演戏吗?我记得片场那边挺忙的。”

李光洙侧头看了他一眼,看到金钟国一脸真诚的疑问,不由笑了起来。

“你笑什么?”金钟国不满道。

“我还以为全学校都知道我的身份了。”李光洙摇头笑着说。

“身份?什么身份?”

“我爹是大导演啊。”

“李……李前辈?”金钟国瞪大了眼睛。

李光洙眼疾手快,迅速往金钟国嘴里填了一个糖。

“哎你别闹,“金钟国把糖推到腮帮子中,却没忍住多舔了一口,“原来你就是前辈的独子?”

“是啊，我来读艺校，老爷子可高兴坏了，还说要对你当面致谢呢。”李光洙笑着说。

“那我可受不起。”金钟国正色摇头,“这么说来,那天我是占了前辈的病房?”

李光洙听他这样说，赶紧解释道:“没有没有,老爷子病得不重才没给安排病房。我那天就是心情不好无理取闹一下,你别放在心上啊。”

金钟国神色间有些郁郁:“前辈做事做人，我辈仍需高山仰止。”

“你啊,就是想的太深,”李光洙捧住金钟国的脸,帮他把腮帮子里的糖挤到中央,“难养活。”

金钟国叼着糖斜睨了他一眼:“我用得着你养活？”

“怎么不用？”李光洙突然靠近了金钟国，“哥不懂得吃人嘴短，拿人手短嘛！”

金钟国羞赧的瞥了他一眼，连忙扯开话题。

07

学完了艺能李光洙又闹着要去学影视编导。

“这方面我涉猎不深,这边有几位老师讲得不错,我可以给你推荐推荐。不过我倒觉得,这方面你父亲才是专家。”金钟国说话间有点咳嗽,最近天气凉了,宋智孝和梁世灿都时常提醒他,要是感觉不好就再去医院住一阵子。

李光洙递上温热的水杯:“晚上没课了?我送你回去休息吧?”

“光洙,你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。”金钟国松了身上一直紧绷的劲儿,坐在讲台上,双手捧着水杯。

李光洙去帮他取轮椅的手顿了一下。

金钟国又咳了几声。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发烧了,今天大概不该逞强来上课。但是他手头的很多事情都还没做完。

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太多心有余而力不足,让他渐渐觉得人生乏味。

他看着智孝,世灿,光洙都在飞快地进步和成长,渐渐走上属于自己的旅程,而他就站在原地,如同被命运按下了该死的休止符。

一直以来他都在控制自己,可这些情绪总是如影随形地萦绕着他,时不时地冒出来占据他的大脑,让他陷入短暂的自弃和脆弱之中。

“钟国哥。”李光洙清亮的声音将他从消极的泥泞中拖回来,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艺校进修吗?”

金钟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:“因为想做一个像你父亲一样的人?”

李光洙笑了:“如果是那样,我一开始就来了。”

金钟国有些茫然,他看着李光洙蹲在他身前,用手掌摩挲着他的膝盖,微热的感觉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皮肤上、骨缝里。

“我知道,你有很多遗憾。”李光洙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。

“我爱你,所以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。”

金钟国看着他,看着他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说出了“我爱你”这种话,然后抬起明亮的眼睛仰视着自己。

金钟国忍不住把手放在李光洙的头发里揉了一把。

“我想成为更有实力的艺人，以后参加更多综艺和拍摄，给更多的人带去欢乐，做更多事。”李光洙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,“我知道你会一直帮我。”

然后李光洙站起身,把怀里的衣服披在金钟国的肩头,把他扶到轮椅上。

“钟国哥，以后我替你站在镜头前，好吗?”

—end.

“SBS综艺大赏，得奖人——李光洙!粗卡思密达!”

李光洙拢了拢西服，走上了舞台中央，台下掌声雷动，明亮的灯光照耀在他脸上，他却笑的比光还灿烂。

寒冬的天气愈发阴凉，金钟国将身上的毯子裹紧，手指颤巍巍的推着拉杆，轮子压过红毯，驶向大门。

“请问光洙先生，您此刻有没有特别想要见到的人呢?”

“有。”李光洙不假思索的答道。

“吱呀—”会场的大门被人缓缓的推开，一个男人站在了正中央，一身整齐的西装，似乎是特意做了发型，金色的头发服帖的向上梳起，是那样的意气风发、睥睨天下。李光洙大脑空白，眨了眨眼睛才慢慢反应过来，现场的人似乎被来人的风采骇住，顿时安静无比。

“光洙呀!”门口那人大声朝舞台上喊去，喜形于色。

“哥!”李光洙鼻头一酸，当即从台上跳下来，捧着奖杯，激动的朝他奔去。

“这个奖项，我想和我的精神支柱钟国哥分享。”